爱你时时刻刻，每秒成倍增加。

谢谢  @Kristy 

*伪现实，勿上升。

——想飞。

——因为飞比较自由。

 

五岁的时候，易烊千玺在路边捡到了一只麻雀。

是只成鸟，两手刚好托满，一条鸟腿以不自然的姿态支起，想来是它躺倒在草坪上无力挣扎的原因。

人在回忆儿时往事之时，会不由自主站到上帝视角，去看幻想中的自己和旁人，易烊千玺每每回想起有关麻雀的事情，都会模糊中看到母亲走到自己身旁，直言这鸟活不长久。

鸟腿骨折程度严重，纵然兽医能救，成鸟野性又大，带回家安置不了几天。

“不能飞了，也差不多是死了。”

“妈妈，我们带它去看医生，一定可以救它的。”

大人已经开始为结局叹息，孩子却还在坚持微渺的希望。

当时应该是从舞蹈教室出来，易烊千玺还记得那天老师对自己挥手道别的场景，太阳或许落山了，又或许没有，但记忆默认了带着最后明亮的昏沉天色，伴着天际远处纷飞的候鸟——这样的细节多半是幻想添加的，可易烊千玺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并且铭记在心。

麻雀涂了药，关进笼子带回家，看它去叼固定腿部的夹板，听它拿翅膀扑扇笼子的怪异噪音，一大段回忆闪过去，最后停留在两天后的早上。

他听见妈妈在说话，说野鸟果然养不活。

记忆主动闪避了麻雀撞死在笼中的场景，半点也没能喂进鸟嘴中的粟子全盘打翻散落在地面，小孩伸手去捡，一颗接一颗攥在掌心，怎么数也数不完。

易烊千玺记得自己前一天还在做梦，梦见麻雀从自己向上托举的掌心向外飞去，飞向遥不可及的天空。

记忆会随着时间淡去，关于麻雀的一切，易烊千玺在长大以后才逐渐拼凑成完整的故事，细节到底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证，询问母亲得到的也是记不清楚这样的答案。

或许过去是曾为麻雀做过噩梦的，后来大脑自我保护将它从脑海中驱逐流放。

忙碌的生活让易烊千玺很少有时间去回想，可是自2013年的夏天之后，他开始梦见这段过去，甚至越来越频繁。

它是因为什么死的？腿伤？还是笼中不能舒展双翼的晦暗空间？

不能飞，等同于死，是这样吗？

易烊千玺躺在床上，缓缓将自己在被中蜷缩成一团，膝盖与胸口平行，搭在上面的手不自觉挥动两下，好像这样便能与鸟儿感同身受一样。

 

对于不曾拥有的，总归会有些幻想。灵长类行走于陆地，借助四肢的划动也可以勉强实现水中的自由，但却始终不能赤手空拳去跟空气达成共识，所以才会羡慕鹰击长空，多数英雄标配便是飞行的能力。

“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超人。”这是王俊凯说的话。

自从superman被翻译成超人，在接受了蓝大个的形象后，观众们逐渐将超人等同于无所不能，大人的世界里无所不能象征着许多事情，小孩只想着超人能够运用超能力拯救世界，这就是最棒的无所不能。

“他可以飞，不会受伤，有顺风耳和热视力，很帅啊，”王俊凯作出评价，“不过超人本身挺可怜的，我觉得他很累。”

易烊千玺知道，王俊凯正在听歌，他可以无限循环周杰伦的所有歌曲，模式包括且不限于外放或者戴耳机，如果给他一个当音乐电台主持人的机会，他一定会让每一天的节目都变成周杰伦的专场演唱会。

“超人不会飞……”易烊千玺小声念叨着歌名，“超人不会飞的话，他会难受到想要死吗？”

王俊凯刚巧摘了耳机：“怎么会想到死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易烊千玺只是摇头。

“没有必要因为不能飞去死吧，他还拥有很多东西呢，虽然不能飞确实会影响到当一个英雄，不过他有蝙蝠侠，科技是万能的。说不定我们以后也能拥有机械翼，想上哪就上哪。”

易烊千玺迟疑地抬起双手，在身前扇动了两下。

王俊凯看着他，边看边笑，也在一旁扑扇手臂，扇累了便去抓易烊千玺的手，被躲掉后锲而不舍地去抓。

一来一回，易烊千玺便将超人的事抛诸了脑后。

等到第一次吊威亚拍戏的时候，从半空中回到地面的瞬间，他蓦地想起王俊凯的话来。

长时间的失重感和拉扯感让两脚发软，白靴子踩在雪水克化的泥地里，落下时溅起泥点甩到衣服下摆，易烊千玺低头看着那几个点，手扶着胖虎的胳膊，慢慢从虚浮的感觉中走出来，这才去回想在空中飞的快乐。

飞上去的那个时刻，风声是停了的，其实是耳朵暂时失去了捕捉声音的能力，产生了一种与风平行所以无感的错觉。

易烊千玺拍拍耳朵，突然很想跟王俊凯说两句话，说吊威亚跟机械翼的类似，说自己空白一片的大脑。

下一秒想到少年林惊羽与小七并不能够同享一个镜头，他抿着嘴抬起头来，胖虎问他是不是要再休息一会儿，他摇摇头，给了同样过来问的导演以否定答案。

用手机发消息的念头也是有的，只是等一场戏下来，先前的感触已经跟着假发套上的雪花消融干净，最后打入对话框的只有“累”，发送出去的则是联想到的表情包。

三人小群里半天没有回复，易烊千玺往上翻，看到早上各自出发前王俊凯发的“不想起床”，便想象出王俊凯坐在床上左摇右晃试图清醒的样子，这才露出一个带出梨涡的笑来。

 

一想起王俊凯就忍不住笑，这点易烊千玺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，可能是下意识在躲避某个可能性，所谓当局者迷，老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。

楠楠三岁多，正是小孩能跑会跳最活泼时期的开始，好奇心也旺盛，往往带出门去，见了新奇的玩具就想拿来看看。那时候易烊千玺回家的次数已经开始减少，隔上一两周回家，过了玄关便能看到客厅地毯上新增的诸多玩具。

春天里，刚进门就被随风歪倒的东西打中胳膊，他吓一跳，发现是个收起来放在鞋柜上的风筝。

晚饭期间聊起那个小汽车款式的风筝，母亲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讲楠楠在广场上绕圈放风筝的事，说不少孩子在放，风筝种类五花八门，过去可没那么多花样。

易烊千玺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玩过一两次的，但不是在北京，是在湖南老家，乡下空地多，孩子乱跑也不用担心撞到人。

“你们玩过风筝吗？”易烊千玺抱着正在看动画片学英语的楠楠，单手发消息。

早两年的时候他们主要在三人小群里聊天，其实有些话易烊千玺会想着单独发给王俊凯，但又生怕冷落了第三人，心里斟酌着指向性不太强便选择群聊，少有几回单独问事情才会点开路飞的头像。

“小时候在爷爷家玩过。” 

“跑公园呗，开春好多人的。”

易烊千玺敲敲打打，输入又删除，最后才确定了一句：“下次来北京，我们去放风筝吧。”

路飞头像单独弹了出来：“晚上去啊？”

易烊千玺想的是找没人的地方放，高一点的天台未尝不可，王俊凯的话却提供了新思路：“那就晚上。”

像什么昼伏夜出的动物，易烊千玺想着王俊凯怕不是最为形象的夜猫子，嗷呜嗷呜叫着去迎接月亮。

哥哥憋笑时身躯在颤抖，楠楠不解地抬头去看，奶声奶气地问：“哥哥你怎么了？”

“哥哥看见小王晚上出门，被风吹成了小全。”

 

夜里放风筝在群里定下是三个人一起，最后起床的却只有两个人，王俊凯手里拿着风筝，拉住犹豫着是否要去叫醒王源的易烊千玺：“行了，别管他，我们两个就够了。”

依仗着天亮后上午没有课程安排，他们将出行的时间定在后半夜，跨上自行车去往跟京城夜间灯火相悖的地方，直到再也听不见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时才停下来。

夜风习习，春日里算不得暖，王俊凯摘了口罩，走到易烊千玺跟前将领口敞开的外套扣子扣上：“可别放个风筝放到感冒。”

风筝是易烊千玺从家里带过来的，不是楠楠玩的那个，而是新买来的燕子和老鹰。

“好老派的风筝，我以为会是章鱼或者龙之类的奇怪形状，我看风筝节的推送连外星人都有。”

“传统的多好，稀奇古怪的你可能还飞不起来呢。”

“风筝只要有风就能飞，除非你给它挂个秤砣。”

说话间拉长风筝线，两个人站在那里，摆出赛跑姿势，异口同声喊出三二一，一并抬脚飞奔出去。

晚上的风与白日里截然不同，冷意针尖一样扎上来，刮在耳边嗡嗡响，风筝拖在地上被压沉了些，很快又随着男孩们的奔跑向上升起，晃晃悠悠直到挂进夜幕帮衬起零星的闪烁才稳定住。

两个人在空地上转着圈跑，故意撞向对方让风筝也靠得近些，等到相撞了又怕风筝线缠到一起，再速速跑开，循环往复不觉厌烦，直到跑累了才停下来，将风筝系在自行车的把手上，放任它们于空中飞舞。

“冷吗？”王俊凯问。

易烊千玺摇头，双手轻拍自己的耳朵，将风的声音拍走，盘腿席地而坐。

草地有轻微湿意，比不得秋日露重，手捏上去只觉枯草都软了筋骨，王俊凯随意捡了一片风带来的叶子，叠在嘴边像吹口风琴一样吹动。

声音不成调子，王俊凯在一旁努力调整，易烊千玺则坐在那里傻乐，边笑边抬头看还在跟随风一起舞蹈的燕子与鹰。

好像没有见过麻雀的风筝。易烊千玺想。

王俊凯停止与树叶斗争的时候，风一并跟着停了，风筝掉落，匆匆站起接住，各自抱着半身大的风筝。

“要不要再等个日出？”收起风筝，王俊凯看过时间问。

“好，我不困。”

“找个高处吧。”

 

2017年独自在海上迎接日出的易烊千玺，发现太阳自海平面升起的场景虽壮阔，却显得格外不真实，不及两年前他们站在北京无名小山丘上所见的太阳，自层叠建筑群外向上冲出，金色的光辉从脚底照到头梢，转头看身边被光芒柔和了轮廓的人，好像置身天空，伸手就能抓到太阳。

晨曦洗去夜露的沉重，易烊千玺浑身轻飘飘的，想到什么便忘了顾忌，伸出手去，抓住了王俊凯的袖子，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只是笑，虚假解释说：“还挺好看的。”

王俊凯也跟着笑，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间就是这样，你笑我也笑，你不笑我就带着你笑，不止是身体轻飘飘，心也一起飘上去。

男孩们总在夜间出逃，他们白日里困囿于道路选择上一个接一个的笼子，夜深人静时没有人看管，便能偷偷跳出来，拾着空闲向外飞。尽管很多时候夜晚同样是枷锁，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用点心就能找到漏缺的口子，毫不犹豫地叫上另一人，借星光远走。

去台湾、三亚还有厦门见过的海，如果一定要排序，易烊千玺会选择厦门，倒并非认为海水有差，而是厦门留下的回忆值得一生铭记。

为记忆长河中闪亮的星有所偏颇，是人之常情。

拍戏看起来忙碌，其实可以偷闲的范围也拓展了，比起常年待在训练室和后台，显然还是片场的景色美妙些。

到厦门的当天，王俊凯就忍不住叫上易烊千玺去海边看海，隔天又主动牵头要去房顶看星星。其实他更想晚上再去海边一次，但被工作人员制止，不得不遗憾地打叉。

看过星星，易烊千玺最后一个往下走，对于高处他有着恐惧，往下看过去黑咕隆咚一片，抓着墙檐的手紧张收紧，动作慢吞吞，慢到第一个下去的王源已经带着助理远走。

王俊凯却停在了墙下：“千玺，你下来，我接着呢。”

小步下挪，最后一步踩了个空，即使一手还抓着招扶物，身体也不受控地撞进正在等候的人怀里。

王俊凯往后退了一步，脚抵住墙根站稳，两只手圈住怀里的人，开口宣布：“我抓到你了。”

易烊千玺松开了剩下那只手。

角落里黑漆漆，又是帽子口罩齐备，他抬头也只能看到王俊凯弯起的双眼，亮晶晶的，跟月光下的海面水波如出一辙。

“嗯。”易烊千玺轻声应了，这才从王俊凯怀中出来。

后来他也记不清楚那天数来数去最后数到的星星到底有几颗，只心心念念要跟王俊凯夜里去一次海边。

直到《超少年密码》杀青，他们都没能找到去往大海的钥匙。

只是王俊凯突然开始喜欢借着各种理由，从身前或者身后给易烊千玺一个突袭的抱抱。

“大型抱偶”——易烊千玺在本子上写，旁边画一个张开手脚的小人。

“你在下面加根线，我就是个风筝。”躺在他腿上的王俊凯懒洋洋地说。

“给你加对翅膀，一样能飞，还要酷炫。”

“那你就抓不住我了。”

易烊千玺将本子盖在王俊凯脸上：“呔！妖怪哪里跑!”

“不跑不跑，猴哥好手段。”王俊凯闷在本子底下笑，手却飞快伸向了易烊千玺的侧腰发动攻击。

突然挠别人痒痒的人最可恶。易烊千玺下了定论。

 

比起用手机记录电子数据，易烊千玺还是更喜欢书本，学生本身也离不开这些，去掉应该用的笔记本，他会喜欢买些个空白的本子，有事没事练练字，随笔画些线条。

这不算是什么私密的东西，随便别人翻了去看也不用紧张，有事挂着一支笔就大咧咧放在休息室或者自己房间的桌子上。

工作人员不会去翻他们的东西，一方面是个人素质，另一方面也是要避嫌。倒是王俊凯，每次只要看到了，便会摸了笔翻开去找易烊千玺画过的纸张，在一旁默写歌词，或者参照原有的图画画个一模一样的。

别看大家对于写周记属于完任务的敷衍，小打小闹时写字画画倒是格外热情。

多数时候易烊千玺都不在场，偶尔被现行，王俊凯第一反应就是扔了笔举手投降讲和，隔天再送个新的本子。

一来二去，重庆和北京的宿舍都堆了些用不上的本子，易烊千玺也头痛，便跟王俊凯商议后跟特意挑选的书籍打包寄去做公益，算是给它们找个好的归宿，想来山区的孩子们更需要这些。

但买本子的习惯还是短暂地停留了那么一年半载，偶尔两个人会去逛文具店，看上同一个本子伸出手，一左一右两只手正好叠在本子上，王俊凯呵呵笑，隔着口罩笑声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。易烊千玺看着他双眼弯起的弧度去推算小虎牙是否笑到露出，同时不动声色地撤开自己的手。

这本子最后还是会落入易烊千玺的手里，王俊凯却是拿着新买的水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，改天趁易烊千玺不注意，就翻开在扉页画个易烊千玺同款笑脸，他画这个笑脸可谓炉火纯青，也分不出是谁画的。

后来各自忙碌，从公司的宿舍搬离，用过的本子放在家中，偶尔回家时到书桌边上，易烊千玺会随意拿起一本翻翻，翻到某页自己涂的超人羊，披风被王俊凯特意用红笔涂红了，在旁边写了一行歌词——“我要飞得更高~飞得更高~”

翻看时是2018年的初秋，中央戏剧学院即将开学，易烊千玺本来是在看自己准备的演讲，休息时偶然翻开本子，眼前闪过某位高一级前辈的影子，默默地想：已经飞得很高了吗？

他阖上本子，给王俊凯发消息，短短四个字：“我好想你。”

过了一个小时，收到工作后的前辈消息：“我也是。”

那时属于小北的灵魂还在易烊千玺心脏中鼓噪，他时常觉得自己还处在山城闷热的夏夜和不停歇的暴雨中，但这一刻，他是完完整整的易烊千玺。

很简单，因为会想念王俊凯同时被他想念的，只会是易烊千玺，不会有旁人。

写作想念，读作爱，爱情的爱。

 

属于易烊千玺的青春期格外短暂，他不具有一般少年任性的资格，少了放肆，青春期三个字便少了味道，徒剩青春。

青春期爱幻想倒还是有些的，所以故事又回到了超级英雄上。

度过了相对艰难的两年多后，易烊千玺发现自己梦见麻雀的次数不知何时起又少了起来，他想或许是自己太过疲惫，每日回到床上倒头便睡，少有做梦，连带着可怜的麻雀一起，少了出场次数。

直到某天他偶然看了一部超级英雄电影之后，他开始重新多梦。

梦里麻雀没有死，麻雀变成了奇怪的生物，可以飞檐走壁，像个侠客一样高飞至半空，抛下一句：“我去拯救世界了，不必想我。”

醒来时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声自动翻译成梦中话语，易烊千玺晃晃脑袋，认为自己有必要看点其它的洗洗脑子。

然而还是没忍住看了续作。

在易烊千玺将托比·马奎尔版本的蜘蛛侠看到第三部的时候，王俊凯来找他玩游戏，随后顺理成章地加入看电影队伍。

这类型的电影两个人看刚刚好，可以有所交流，又不会七嘴八舌太吵。

靠在床头抱好抱枕，王俊凯听过介绍后点名要看二代，理由是明天还要早起，三部看不完整，会心里痒。

易烊千玺便关掉了刚看个开头的三部，去找《超凡蜘蛛侠》。

“纽约市民的好邻居”在城市上空飞来飞去，毕竟是隔了十年的重启制作，整体比上一代画面质感要优越许多，包括蜘蛛侠的战衣，明显有所升级。

超级英雄电影显然是粉丝会斤斤计较细节，路人只图看个热闹。两人都是不怎么了解原作的人，看起来津津有味。

“我以前只看过超人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。”王俊凯启了一听放在易烊千玺桌上的可乐，递到他手边，等他喝完再拿回自己这里喝一口，顺着放回床头柜上。

同吃同住惯了，王俊凯的洁癖对易烊千玺完全不起效，只觉理所应当。

一部看完紧接着开第二部，王俊凯逐渐从倚靠的枕头上滑落，几乎是躺在床上去看远处的电脑屏幕，可乐已经喝到空罐，喝过最后一滴的时候他拿着在手里晃了晃，嘟哝着想吃夜宵。

易烊千玺扔下怀里的抱枕，翻箱倒柜找出还幸存在房间中的一袋字母饼干，想来是某次为了哄楠楠才买的，塞在这里便忘记了。确认还没有过保质期，他拿上床，撕开包装袋捏起一片递过去。

故事剧情才刚刚开始，正处在平淡阶段，王俊凯看着嘴边疑似为Q的饼干，张大嘴巴等着易烊千玺给他放进嘴里后边嚼边提要求：“再给我个X。”

手指翻找着奶香味四溢的饼干，易烊千玺找出X时才后知后觉王俊凯要吃什么，已经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弯倒回来，反将饼干喂给自己，接着把一整袋扔给他：“自己吃。”

王俊凯表面委屈巴巴地接过，吃自己找的X依然津津有味。

王俊凯的17岁，易烊千玺的16岁，常常处在这样微妙的氛围里，没人先挑头撞破，便一直不温不火。

格温落下去的时候，易烊千玺感觉到旁边保持一个动作许久的王俊凯翻了个身。

他凑过去，见王俊凯一脸不高兴，眼角眉梢连带着嘴角都在控诉着剧情的不合理。

也是，之前天台戏份还在感叹神仙眷侣，现在却阴阳两隔，以王俊凯的玻璃心肠，定然是碎了个稀里哗啦。

“眼圈红了。”易烊千玺说。

王俊凯哼了一声。

“好难过啊，我是说我。”

王俊凯重新翻回来，伸长双臂，搂住了易烊千玺的腰：“如果格温会飞，或者蜘蛛侠会瞬移，那就好了。”

可惜格温不会飞，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。

 

两部电影开了头，后面便刹不住车。王俊凯拒绝全系列观影，显然是受到了格温之死的刺激，但易烊千玺提出要去看美国队长的时候他还是心甘情愿地点了头，打开手机直接买票。

他们一起看过太多电影了，或是在宿舍，或是在酒店，又或是幸运些，能到电影院去，趁开场没多久溜到后排，再在放映厅亮起灯前飞快撤离。

昏暗的环境里，很少有人会去注意自己前后左右是什么面孔，男孩们借此获得了短暂的自由。

后来易烊千玺想起2016年，才发现那是最后的可以一起偷跑的时光。

那时候他们想自由，恰好能寻到喘息的自由，又或者两个人一同去分担受桎梏的不快，再将自由的快乐扩大到两倍，幸福感便成数倍地涌来。

《我们的少年时代》一拍又是一个冬天，这个冬天，看《你的名字》时，王俊凯突然拉住了易烊千玺的手。

或许当时是王俊凯的一时冲动，但后来他也没有再松开。

会有冲动，也是积于岁月，积于不断膨胀的爱意。

易烊千玺记得很清楚，那天助理没有跟在身边，王俊凯的理由带着些他特有的中二矫情：“这种电影人越少越好看。”却只字不提一个人最安静，适合默默流泪。

“是啊。”易烊千玺附和。

选了一家很偏的电影院，又是挑的晚场，电影院没什么人，踩着点进放映厅的技能已经修炼到顶级，易烊千玺坐到位置上拉下围巾的时候，王俊凯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两盒柠檬茶。

“你不嫌沉啊？”

“爱情片，要喝点酸酸的才行。你先别喝，等暖和些再喝，不然容易肚子疼。”王俊凯贯彻他体贴的风格，他习惯在易烊千玺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力和关怀，日积月累，便成了无法割舍的一部分。

柠檬茶握在手里，纸盒外面是温热的，易烊千玺静静看着眼前绚烂变幻的画面，良久才吸啜一口。

王俊凯又在哭了，易烊千玺手中的柠檬茶已经喝尽，他放到一旁，从兜中翻出备好的纸巾，塞到王俊凯的手里。

结果没能抽回手来。

背景音乐在空荡的放映厅中回响，易烊千玺顾不上再去看剧情，他只是扭头看着王俊凯，看他脸上晶莹的泪痕，眼角鼓起一滴透明，滑落时折射了屏幕的光亮，如同雪白的流星飞落，一直落到细软的毛衣领中去。

王俊凯的掌心火热，易烊千玺能感觉到纸巾逐渐变软，热度隔着一张纸巾传递，他不敢动自己的那只手，一动不动坐在那里。

故事画上句点的那一刻，易烊千玺艰涩开口：“王俊凯。”

他叫他的名字，声音轻飘难以捕捉。

王俊凯终于转过了头，对上易烊千玺的眼睛，他脸上的泪还没有干，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：“千玺。”

——千玺。

是千玺，是易烊千玺。

你的名字，我的名字。

这是他们最自由的一分钟，因为对视后他们不能够在电影院拥抱，起身后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牵手，一直等到回酒店，才能进到其中一个人的房间，背抵着房门相拥，错开时间去回顾最柔软的情绪。

被束缚的人不自由，但想自由。

 

易烊千玺再也没有梦见过那只麻雀。

他只是将放在储物间的鸟笼找了出来，送给了楼下养鸟的大爷，听说他教鹦鹉很有一套，倒是可以拿给家里的小鹦鹉用。

没有经手父母，是他自己做了决定再去完成。

婉拒了大爷喝茶的邀请，易烊千玺听着身后鹦鹉说“再见”的声音，飞奔上楼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王俊凯发消息：“鹦鹉原来有这么多种。”

这是2017年的新年，一个悠长故事里的小小插曲。

 

 

-完-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只是一个忆往昔的小故事，起因是最近在重翻过去的杂志。

感谢阅读。

下一棒  @🌸白鹤与森🌸